本帖最后由 池阳隐士 于 2015-1-30 14:28 编辑
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,那时的杏花村酒厂坐落在贵池城西老城墙边的桃花山,听老人们说很早的时候那里有座城隍庙,每年的农历二月十八这天都要在这里举行祭祀城隍的庙会,这里热闹非常,盛况空前。不过后来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,只看见遍地断垣残壁和乱草遮蔽的一口古井。惟有从酒厂里飘出的一阵阵酒香,在漫漫时光里氤氲着这片古老的土地。 那些年酒厂里酿酒,蒸煮粮食烧的都是煤炭,清晨下夜班的工人,清除炉膛里的煤渣,有许多掉到炉膛下的煤渣,还有没有燃烧完的煤块,在炉膛里的煤灰里通红通红,工人用水浇灭,用斗车将还在热气腾腾的煤渣运到车间外,倒在大院子的空地上。这时,我们一群拾煤渣的孩子,一窝蜂挤上去,不顾热浪翻滚的煤渣还烫手,用铁丝做的煤抓子将未烧尽大块煤渣往破竹篮里装。腾起的煤灰把头发染成了灰色。我看着他笑,他看着我笑。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煤灰,成了个大花脸。像个小老头儿。我们住在酒厂旁边人家的小孩,每天拣回去的煤渣可够一天烧水煮饭用,给家里省了不少开销。更有趣味的是,拾完倒在外面的煤渣,又得等几个小时后才能清一次炉。这时候我们可以站在作坊边,颇有兴趣地看酿酒师傅在大锅前不停的忙碌。 那个蒸煮粮食的大锅真是大啊!每次看他们要揭开锅盖,需要四五个工人抬。大锅里蒸煮的粮食多半是山芋干,也有稗子高梁之类的粗粮。揭开锅盖后,热腾腾的雾气笼罩着整个作坊,只看见四周白蒙蒙一片。那些工人裸露着上身,一个大裤叉,腰部系着围裙,古铜色的肌肉强劲有力。挥舞着大铁锹,将锅里蒸熟的粮食铲到木制独轮车里,运到前面晾堂。铺撒在地面上,再加上配料拌匀,拌了酒曲的粮食散发出的味道十分好闻,这些粮食冷却后,还要放进一个个大泥池子里,入窖发酵。等作坊里的热气慢慢消退后。炉膛里的煤火已经停止燃烧了,于是我们又争先恐后的跑到外面,等清理炉膛的工人,把冒着热气的煤渣推出来。又在一起抢拾热腾腾的煤渣。 拾了一年多的煤渣,酿酒的各道工序也能略知一二。羡慕酿酒的最后一道蒸馏工序。不要那么挥汗如雨了。酿酒的大锅分上下两层,下面锅里装发酵的酒母,上面锅里装满冷水,炉膛里煤火正旺,蒸煮酒母,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,凝成液体,从管道里流出。流到一个大酒缸里,一位大师傅坐在大缸边,不时的用一个竹筒子从缸里舀一点酒尝尝,我不知他是否在品尝酒的纯度,这位师傅是酿酒工序中至关重要的吧。见他用长烟袋吸几口黄烟。显出悠然自得的样子。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敢站在他的旁边,听他如数家珍的说着酿酒的过程。有时还开玩笑地拉着要我们尝酒,吓得我们跑出老远。看那喷香的酒从长长的管道里汩汩地流到大酒缸里。整个作坊都飘荡着酒香。 我常想杜牧在清明节的风雨中,到杏花村来。寻访的就是这样的好酒吧!难怪李白游池州,醉卧清溪不知归了。想必也正是古时候的酿酒工艺一直流传下来。才使杏花村酒这样醇厚绵长!使我们这些拣煤渣的小孩,也在酒香里留连忘返,那绵绵的酒香和拾煤渣的快乐相伴着难忘的童年。 如今杏花村酒厂已经搬迁,旧址上许多高楼拔地而起,商业大厦鳞次栉比。一条繁华的新西街贯穿着过去和未来,尽管时过境迁,但那些故事还在时光里绵延。如今每当我从那里走过,都深情地呼吸着,总想嗅到一缕昔日的酒香, 让我在记忆中沉醉。
酒厂新址高新区通港大道99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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