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子萧 于 2015-6-25 15:46 编辑
高考第一批录取分线下来了,却让我喜忧参半。令人激动的是我以总分586分的成绩稳居重点线之上。真是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,全家人扬眉吐气,喜气洋洋。 而让人烦恼的是,作为一个女生,父母的掌上明珠。父母,爷爷奶奶,外公外婆,七大妈八大姨绝大部分都希望我填报医科大学,将来成为一名白衣天使。极少数人支持我读师范大学,四年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。唯独没人支持我填报上海同济大学桥梁工程专业。 我出生于一个三面环山,一面靠河的古老而又美丽的山村。听老辈说,祖先于明代开国大将常遇春三袭池州后,从徽州迁徙而来,距今已有600余年历史。 尽管我17岁时,就随父母搬进了离家70多里的城里。但那个白洋河畔如诗如画的故乡-----前湾村,那奔腾不息,哗哗流淌的白洋河水,和门口那座断桥却始终萦绕于心。 九曲十八弯的白洋河,在我们村子边拐了个大弯,前湾流速缓慢而深,成了天然良港。下湾水急而滩浅。听爷爷说,在古代直至贵梅公路通车前,四里八乡的山民们生产的萱麻、药材、桐油、木炭、茶叶、粮食等农副产品都要汇集到前湾,装上竹排浩浩荡荡顺流而下至池州城交易。换来山里人民生活必需品如食盐、布匹、煤油、等大小百货。村子里的男人们农闲时以放排为生,农忙时则收拾田地。虽然离城很远,然而,在当时的社会,交通还算发达。 上世纪60年代,因三线建设的需要,贵梅公路通车,彻底改变了山区的交通状况。竹排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。而前湾村离公路却有10里之遥,中间隔着白洋河,一下子让原本热闹的前湾萧条了下来,由原来的全公社的先进大队,成了倒数第一。 身为大队支书的爷爷,整天闷着头吸着烟筒。淡淡的烟雾始终笼罩在他身边,有如他那焦灼的心,象要飞出体外一样。 那天下午,他在河边独自整整坐了三小时。天暗了下来,黑暗中,只有黄烟火一闪一闪的,突然,把烟筒往老布鞋帮子上一拍,顺手捡起一个石子扔向水中。“啪”的一声,惊飞水鸟“吱吱”一片。 “老子就不信活人还让尿给胀死了”。 爷爷一路小跑,饿着肚子,连夜召开两委会。经过激烈的争论,最后通过,举全大队之力修滚水坝。 第二年春的一个早上,白洋河流域普降暴雨,河水猛涨。漫过了滚水坝,爸爸和同村的二牛、瞟眼等七八个中学生涉水摸过滚水坝上学。二牛、瞟眼被洪水冲走。山水退后,人们只在下游找到了二牛那满是泥污的破书包。 以后的若干年中,几乎每隔几年就有类似的惨剧发生。 二十多年后,爸爸靠开煤矿,赚了不少钱。 当年的滚水坝已是百孔千疮、摇摇欲坠。爷爷没事就站在滚水坝边。除了抽烟,一言不发。爸爸知道爷爷的心事。主动向村委会提出,捐款修大桥。各级政府高度重视,拨出200万元专款。随着建筑材料的不断涨价,爸爸一再追加捐款额度,累计捐资150万元。 由于前湾河谷这带地质结构以冲积沙洲为主,构造极不稳定。新桥在我17岁那年的一次洪水中轰然倒塌了。爷爷一夜之间白了头,爸爸也无法面对现实。虽然绝大部分村民对老爸的义举赞扬有加,然而,却有少数村民风言风语,说老爸和村干部贪污了部分修桥款 。老爸一气之下,带着我们搬到城里。转让了煤矿,在城里开了家矿山设备公司。爷爷住惯了乡下,死活也不肯搬到我们一起。奶奶没事两边各住一段日子。
今天,我送奶奶回前湾老家。下午,天阴沉沉的,我再次来到断桥上。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,我望着空荡荡的河面,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。
忽然,我感觉有一把伞遮在我头上。我转过头,是爷爷。
“雨大,还是回去吧!”
我没有动。
“爷爷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我还是是没动。抬头望着满头银丝的爷爷,眼泪簌簌而下。我仿佛看见两岸间,有一座美丽而又牢固的大桥。
向查查网二周年献礼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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