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着大树我想喊一声娘

萌奶奶

           大地修成，故乡村口一棵古银杏，牌牌上标明800年。天苍苍，地茫茫，800年，对于一个人来说，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岁月。耸立在村口800年，见证了村里多少故去老人的出殡情景。村里老人去世出殡，多少年前形成的习惯，山里人一直沿袭棺葬，出殡时无论多远，只能到大树下方能息歇第一肩。人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，村内任何地方都不能歇息，是绝对不能打破的习惯，这就是村里的方圆。所以，老人出殡在大树下歇一杵也成了惯性的定律。银杏老人在800年里，村里出生了多少婴儿，你不一定记得，但多少老人从人间走向天堂，你是再清楚不过了。所以，我们出外人回家做清明、冬至的，看见你银杏，便想喊声爹或娘。娘——你今在何方？
       去年，我七十又二，按属相正好六个轮回，在我六个花甲年的时候，我娘不在了，从此，我成了没有妈的孩子，没有妈的孩子像根草，是的，只能像根草了。我真想问一句银杏，没妈的孩子真的那么贱吗？曾经在菜市场听一个女人悄声说，城里这些老人，啥事没有，天天在家就是等死，真的很难过。呵呵，我们难道就那么可怜？我可是头一回听到这么说城里老人的。相比较乡村人，在土地里抛食的，天天忙得团团转，她发出如此感叹也很正常。早晨买菜，天天能看到七老八十的卖菜，昨天一个85岁老奶奶卖菜，我们聊了几句，看她乐呵呵的蛮好。是的，我娘就是这么走过来的。85岁那年，兴的菜籽油吃不了，还叫我和弟弟带些走，我和小弟都没要，后来那油正好够我回家照顾她用完，剩下的不足一斤了，真是天定的寿数。
       再回去看不见老娘了，只能看那银杏。每每回去我问银杏，看见我娘了吗？银杏说，看见了。我说她去哪儿啦？那晚，银杏托梦于我，说95岁该去哪就去那，你们和村里人一道，送她一程就足矣，800年前我来此，看村里人都是如此。哦，人老归西，我想喊一声，娘啊，归去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