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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萌奶奶 于 2015-9-28 17:58 编辑
我有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,8岁那年,就走了,而且是在迁徙的途中,冻饿交加,活活地把个幼小的生命丢在了半道上。
那是1959年的年底,老家因为1958年的大跃进、吃食堂,弄得没米下锅,烟囱冒不出烟,父亲就偷偷地自个儿下江南,寻找再生之地,到了年底就回来带我们逃走,公开走是绝对不行的。记得父亲是擦黑才进的门,在家里住了半宿,早晨三四点就拖着我们出门,情急之下,妈妈走出了十几里路后,想想还是要回去,她说这怎么行,家里鸡猪鸭就这么锁在家里,人家回娘家还给隔壁左右打个招呼,我就这么走不甘心。于是她一个人独自回去了,父亲挑着行李,我背着小妹妹,8岁不到的大妹妹自己走,加上一天没吃上东西,到下午过了一个叫巨网的地方,我们都穿的是布鞋,走着圩区的泥巴路上,走几步就得甩脚上的泥,就这样还得拖着好几斤重的泥巴脚,北风呼呼地叫,吹得人常常站不住。太阳落山时,在圩梗上的草棚里,有位老大爷用陶锅煮山芋,我向他讨了一小块给背上的小妹妹吃,我看大妹妹喉管咽了好几下,可想她饿到了什么程度,我跟她说,就那么一小块,妹妹小些给妹妹啊。她这时回答说话已经有点口齿不清、迟钝了。十岁多点的我也不知她怎么会这样,还责怪她,怎么那么怪讲话的。其实,妹妹已经开始虚脱,死神已经在向她靠近。大约还走了不到一个小时,天已黑了下来,妈妈还没有来,父亲带着我们只好在圩堤上一个前不着村后不占店的草棚里住下,四个人只有一床旧盖被子,父亲就弄了一些草堆在潮湿的地上,垫了床破被单,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,四个人就那么住下了。劳累的父亲抱着小妹妹睡一头,我和大妹妹睡一头,第二天早上起床时,我们三人醒来时发现大妹妹已经人事不知,父亲听听她的心脏,还有生命体征。劳苦的父亲只好把行李送几十米远,又回来抱大妹妹,就这么反复轮回地送着,大概到十来点钟的时候,总算到了大伯的大女儿家,父亲就用被子包着她放在火桶里烘,到旁晚的时候,就是没见妹妹回转来,大姐姐家的那个婆婆说是已经死了,不能放在她家里坏她家的事。没办法,父亲只好含着泪,把妹妹挪到屋外的大板凳上,又冻了一夜,第二天上午妈妈来时已无回天之力,但她发现妹妹的身子下方的裤子有潮湿的印子,说明妹妹当时没有完全死,在第二天夜里还醒过,还有尿液流出。但在别人家也不好多说,可怜的妹妹就这样枉死在搬家的半路上,父亲找了两块芦席,大姐姐家找了个人把妹妹埋了,可怜的妹妹来这个世走一遭,就讨要了两块芦席。在哪个年代那种情况下,父母亲虽然于心不忍,但又有什么办法呢,第三天父母不得不抛下死去的妹妹,拖着我们三个再投奔江南的生存之路。多年后,父母亲还去过那里,可什么也找不到了,早被平掉了。 如今日子好了,特别是时缝中秋佳节,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个妹妹,哎,好苦命的妹妹,不知阴灵今在何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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